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禮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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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春日過去,就到了夏季。

阮思音忙得腳不沾屋,有時半個月都在外地奔波,幸虧有祝之林在後頭兜著,幫她搪塞過去,一直都沒被人發現異常。

如今阮思音早已習慣,兩種身份切換自如,愈發如魚得水,上一刻還滿臉絡腮胡地同人喝酒,下一刻便已衣著隆重地同貴族親眷閑談了。

王府的管家權仍舊放在章文手上,她占著個祁王妃的名頭,但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,也無法一心管家,不過名義上說的,是已經把掌家權交給她了。

也多虧她一直的草包形象,旁人問起來她答不清楚,也只會怪在她能力不佳,粗心大意。

這麽久以來,阮思音最想感謝的人就是祝之林,難以兼顧的場面通通都由他幫忙遮掩,有時她迫不得已要去外地,府上來人也由祝之林扯謊說是病重或是去禪院小住。

果然先前的話就說的不錯,想不把祝之林攪進來以她的能力著實不行,若沒有他的幫忙,恐怕半個月都堅持不了。她也只能盡量留個底線,決不讓祝之林參與生意上的事,往後要是被發現,或是惹上事,事情敗露,也好把他規避出去。

有時想起,這陣子兩人各忙各的,一人在軍營,一人在商行,忙得時候,十天半月在一起的時間都喝不完一碗閑茶,果真應了書中描寫,兩人關系疏遠,連相見都難。

每每想到此處,阮思音忍不住發笑。

*

生意也算磕磕盼盼做起來了,吃過不少虧,但付小義從小在茶館混的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,加上兩人自小都關註生意場上的事,也有過經商的經驗,從吃過的虧裏迅速成長,到現在居然已經有模有樣,能夠進賬,不會倒貼錢。

還記得遇見第一個大虧時,兩人的錢幾乎都快賠完,且欠了李老板不少錢,李老板見他們兩個年輕,心裏面害怕他們放棄,催款催的急,生怕他們兩個哪天跑了。

兩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四處周轉資金,好在終於渡過難關。

那時他們像去了半條命般躺在河邊的草坪上閑聊。

付小義問她這條河像不像岷江。阮思音笑說不像。

付小義叼著根草,沈默了半天,說了句,“不知道茶館現在什麽樣子。”

阮思音偏頭看他:“想付叔叔了?”

付小義沒別扭,點了點頭。

阮思音也點了點頭,“當時你出來時跟他吵了那麽大一通架,我從來沒看見過付叔叔那個樣子。差點以為你們真的要決裂。”

“不過現在好了,”她笑道:“咱們走過來了,你也可以寫封信報平安,跟他說他兒子已經在盛京立足,讓付老板也吹吹牛。”

付小義眉目一軟,笑意漸起,“今日能撐過來,說不定明日又遇上這些破事,要是我前腳寄信回去說我已經立足,後腳我自己背著個包袱窩囊地回了家鄉,我爹牛吹出去了,見我回來非打死我不可。”

阮思音撲哧笑出聲,“哪有那麽誇張。”

“若是重來,你會後悔麽?”阮思音問。

付小義頓了頓,許是經歷過一番挫折後大松了口氣,鮮少地聊起內心真實的想法,絮絮叨叨說著他與父親吵架時的後悔,做出決策時有過的猶疑。

“就算是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渺茫,我那時想著要去做,便去做了。已經走到這裏,其他的都不必說。”

阮思音心中一震,她翻身背對著付小義,心中想起祝之林。

好像書中給她的結局並不好,但直到現在,書中的那些概括仍舊沒有徹底寫清人世的覆雜關系。

即便結局是真,便放棄走一遭麽?可誰又說的清這書裏面寫的就是真的,萬一真是一場夢呢?

幾個字就能決定她的感情方向?幾個字就能否定所有?

“你後悔嗎?”

阮思音又問了一遍。

她補充道:“要是當初知道投身於此會這樣辛苦,遠離家鄉會這樣思念,付出的努力一朝就成了打水漂,你還會選擇付出麽?我安安穩穩地做我的祁王妃,你安安穩穩地繼承家業,不會遇上李老板這般難纏的人,不吃這麽多虧,不受這麽多氣,安安分分地朝著看得見的命運前行,似乎也不是不行。”

“不後悔,”付小義回答得很幹脆,“你呢?”

阮思音勾起唇角,“我也是。”

*

阮思音在商鋪的屋後又算了一遍賬,心中有數後,去錢莊取了錢。

回祁王府時繞遠路去了書畫行,熟門熟路地從一條小巷進去,拍了拍門,等著門童領自己進去。

從那扇小門進去,經童子引到一正提筆畫畫的先生旁,阮思音作了一輯,開口道:“齊先生,先前我要的東西是否還給我留著。”

老先生哼了一聲,“我敢不給你留著?”

“這說的什麽話。”阮思音笑嘻嘻道。

“司老板好大的名頭,親自拜訪我十餘次,又是送酒又是送錢,這麽大的面子,怎麽能不給你留著。”

“這麽說,先生同意把東西給我了?”

“給你給你!”齊先生氣得想摔筆,“真是的,你又不懂墨寶,真不知為何這麽執著要這東西,難不成費這麽大心思,就拿回去放著墊桌腳?”

“怎會!齊先生的寶貝,我怎麽敢拿回去墊桌腳,不過是有個朋友喜歡,我想拿來送人的。”

齊老先生揮手作驅趕狀,“你把我的好東西都拿去收買人心了,我的寶貝可不是拿來做買賣的!”

這時童子送來茶盞,阮思音順手接過,親手沏上,殷切道:“齊先生放心,我不是拿來做生意,先生的寶貝司某怎敢玷汙,是送給懂的人的。”

齊先生把茶碗推開,睨了她一眼,洩氣道:“算了,給你了給你了!真不知道你為了個硯臺糾纏這麽久究竟為什麽,今日給了你,往後你再不準打擾我了!”

阮思音笑得開懷,忙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,放在桌上,“這是定金。”

又道:“往後絕不打擾!”又笑著一彎腰,“但還是照常一樣,每月給齊先生送蘭桂閣的酒,給您老人家閑暇之餘解解乏。”

齊先生哼了一聲。

內心想著,這小子,為了得他一個硯臺,恨不得救他一命,也不知到底是哪個姑娘有這般好的福氣,能讓這盛京的一富這般費時費力來搏人一笑。

阮思音得了硯臺,馬不停蹄往王府趕,她從黑市得來的消息,說這是前朝著名畫家風一親手打的硯,一路傳給弟子又被人收集,如今存在當今的書畫家齊家手裏。

祝之林最愛風一的畫,若是把這硯臺送給他,他應當會很高興吧。

阮思音懷抱著期待往書房去,小伍守在門前,她帶笑問了句,“王爺在辦公?”

小伍楞了楞,“沒,在休息。”

“好。”阮思音說著與小伍擦肩而過,徑直往裏去。

小伍望著她風風火火的身影走過,又木楞楞地回頭。

心想著,總之她是王妃,就是不通報也沒什麽的。

阮思音找到正看書的祝之林,腳步放輕,走近了,也不開口打擾,自己找個位置坐下。

祝之林察覺到她的到來,沒立即理會。

慢條斯理擱下朱砂筆,擡眸看了她一眼。

後者沖他一笑。

祝之林微不可查嘆了口氣,“什麽事這麽開心?”

“好事。”

祝之林懶得問她什麽好事,自顧自移至書架換書。

再回頭時,阮思音乖巧站在他面前,雙手虔誠地托著一件包裹嚴實的物件,眼眸亮的像星星。

祝之林微瞇著眼,“又是什麽?”

“王爺猜猜,您肯定喜歡。”

他不猜,轉身走,言語冷淡,“收回去。”

“哎哎,”阮思音拉住他的衣袖,“先看一眼嘛!我費好大力才得來的!”

衣袖的拉扯讓兩人都楞了楞,阮思音察覺,趕忙松了手,露出個歉意的笑。

“不看。”祝之林不自然地眨了眨眼,一口回絕。

這書房四處都是她送的東西,各式各樣,總之都脫不了一個詞,名貴。這次不知道又是送的什麽,總歸不會便宜。

阮思音仿佛猜透他心中所想,趕忙道:“不是我買的,是我認識的朋友,他送我的,我又不懂這些,想著不如送給王爺。”

阮思音並不是外間傳的那般草包,詩詞書畫略懂,但並不感興趣,她是那種覺得能用的硯臺就是好硯臺的人,但是這硯臺能讓眾文人都趨之若鶩,就算她書讀的一般,以商人的眼光,這東西也是無價之寶。也只有無價之寶才配得上祝之林。

“你送的夠多了,本王不需要。”

“這次的跟以往不一樣,”阮思音略微加快語速,“王爺看看嘛。”

祝之林無奈,接過她手上的東西。

打開一看,許久未言。

“你去找齊先生了?”

阮思音喉頭一滾,“茶館認識的,”她心虛地笑了笑,“好朋友。”

祝之林都能想象到她是怎麽死皮賴臉從人家手裏面求過來的模樣,心裏一時湧上許多想法,終究被他壓下去。

輕輕將硯臺擱在桌面,他低聲道:“往後不準送了。”

阮思音拿出從前慣用的說辭,“王爺幫了我這麽多忙,要是沒有王爺我也掙不了這些錢,人家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,我這不過送個小禮,以表心意,王爺不必多想,收下吧。”

“送了本王以後也不會收。”

阮思音呆了呆,這次祝之林的口吻十分堅決,她忽的緊張起來。

“為何?”

祝之林翻過一頁書,房中安靜了會兒。

阮思音眼眉耷拉,小心翼翼道:“你若是不喜歡那我就不送了。”

阮思音走後,祝之林沒忍住又嘆了口氣,望著那方硯臺揉了揉眉心。

怎麽不喜歡,阮思音這人精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,來過書房幾次,就把他的喜好摸的清清楚楚,選的東西都是頂頂上乘,他不是無求無欲的主,只是……

身邊不知道有多少東西出自她手,自從阮思音生意見好後,從床幔的掛飾到書房的墨石,逮著空就往他手裏塞,祝之林莫名覺得,若不是他還是個王爺,會像是被阮思音重金包養的小白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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